“滋滋滋！”
刺耳儿而尖锐的声音在燕平市郊这里传来，持续了约莫有三四秒钟的时间。
“嘭”的一声响，三人所在的轿车与前面的一辆黑色轿车相撞，看起来事情不大，但是也不小。
“草了，这比车怎么开的？”没等讨债人老大开口呢，主驾驶上的那个小弟便率先猛砸了一下方向盘，气得一阵爆粗口。
“这司机他妈的有病吧？经没经历过培训？”
讨债人老大这一次难得的系上了安全带，这才在刚才的急刹中没因为惯性被甩到前挡风上，此时车停了以后，他有些发蒙，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开口就是一番臭骂。
当然，他也就是能在车里过过嘴瘾罢了，一下车，他就换了个态度。
在当时那个年代，能买得起车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说是富人，也绝对可以被称之为是有点儿钱的人，起码得比这讨债人挣的多才行，不然怎么养得起车？
讨债人的收入其实就不少了，达到了买车的标准，但是绝对达不到自由自在养车的地步，他这台车还是老板给配的呢，有车的可不都是有钱的？
只不过下车一看，他不屑地“切”了一声，先前小心翼翼的样子瞬间收了回去。
一个破吉利的小轿车，比他老板给他配的那个车都差了好几级呢，更别提更高档的车了，他怕个屁啊？
“敢情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他习惯性地歪嘴，转身回了车上，跟下来的主驾驶说道，“我回去坐着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吧。记住了，我们不掏修车费。”
那主驾上的小弟狞笑一声，朝着吉利的那刚下来的车主便走了过去：“哎！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那车主看了他一眼，没搭话，绕到右车门那里，俯下身仔细看了看撞击的情况，神情严肃。
“我草，我说你呢，哎！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那小弟见这车主不理自己，登时脾气就上来了。
老大都说了，自己不掏修车钱，那这钱肯定得从吉利车主这里出。他要是不恐吓到位了，上哪里要到钱去？
那车主起身，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再绕一圈回右后车门那去。
“嘿哟我草？”
那小弟气笑了，在那车主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那人肩膀，另一只手戳着那人的胸口，半仰视着他，语气极其不友好：“穿个西装打个领带，你就当自己是个有钱人了？摆清自己的位置，别他妈的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压根儿就是条狗！”
说着，他拍着那车主的脸，指着后面自己的车说道：“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我那是什么车，看见没？看，看！我让你看！看见没！”
“认识那是什么牌子不？大牛头！让你这么一撞，修起来得有个好几万，你他妈赔得起吗？”
其实他们的车也就是个刚过十几万的小轿，他们减速又减得及时，撞得不严重，修起来最多不过是一万多块。不过他们一旦开口，哪有要少钱的事儿？
虽然在现在，，几万块稀松平常，但是十五年前，几万块可不算是个小数了。
那车主皱了皱眉，终于开口说了话：“你这车不过是辆十三万的丰田而已，也就是把大灯和前杠皮撞碎了，里面的纵梁一看就是没什么损伤，最多最多要换一条横梁，哪里用的上几万块？一万五封顶了。”
“而且，我们是按照信号灯行驶的，你们是超速而且闯了红灯的，按交通法所写，这起事故的责任全在你们身上，为什么要我们掏钱？”
那小弟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开始胡编乱造：“你当你是修汽车的呢？说哪儿坏了就哪儿坏了？老子这车是老板亲自定制的，连螺丝都是定好的。如今坏成这样，没个几万绝对下不来！再说了，交通法是你家定的啊？说啥就是啥？那不得因地制宜看情况吗？善恶责任不责任的，老子不管，你掏钱就完了！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
那车主依旧皱眉，保持着耐心说道：“我以前干过汽修，这是我之前的……”
“老子没工夫看你那什么破证明！”那小弟一巴掌打在车主刚从兜里掏出来的手，“赔钱！赶紧的！赔不起你把你地址和名字给我，我给你打个白条，之后分期付款，不用你来找我，我自己去你那收，怎么样？可以吧？”
“小吴。”
“哎！”
那被称作“小吴”的车主刚要说话，却是被车里一道沧桑的声音给打断，赶忙绕过这小弟，走到了那台吉利的有后车窗前。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废话吗？”车窗半摇下来，露出一张老人脸，面无表情地交代着，“他们不就是要钱吗？给就完了。就当他们后半辈子的医疗费和赡养费了。”
“你啊，跟在我这，就不用考虑那么多，没什么好顾忌的。就记住，你跟着的人，是我。”说着，老人摆了摆手，摇上了车窗。
那小弟瞥见老头儿，似乎不是穷酸人，听见他说的前半句，更是乐开了花，也没多想那老板是装的摆谱还是什么的。
钱呐！要多少给多少，多爽？
他差点儿就顺着老头的话说下去了，就要跟这个刚进中年的人说“看见没，你家老板都说了，给钱就完了，磨叽个什么玩意儿。”可是听到老头儿的后半句，他便是一惊，惊得一身冷汗。
随即他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拿鼻孔冲着那个叫小吴的，鄙视道：“哎我说，你到底给不给钱啊？我可不管你们那个老板是装的还是吹牛批呢，拿钱是正经事儿！”
那个小吴是从农村来城市的，骨子里带着一股淳朴，只见他一脸认真地问哪个小弟：“老爷说了，钱可以给，但是那是给你们当后半辈子的医疗费的，你还要吗？”
“呃……”那小弟愣了一秒，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后半辈子的医疗费，哈哈哈哈！要，要！你拿吧！几万块以上，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哈哈哈哈哈哈……”
他车里的讨债人和另一个小弟也哈哈大笑着，仿佛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下半辈子的医疗费，这是说他们几个下半辈子要在病床上度过吗？就凭这个开着吉利破车强装自己有钱的老头子和那个傻批司机？
可随即，他们两人就笑不出来了，只见那个司机在得知开车小弟的态度后，点了点头，神情极为严肃，身形猛地一闪，便消失在几人的眼中。
不等他们三人反应过来，外面的那个小弟已然躺在了地上，疼得一身冷汗，鬼哭狼嚎不止。随即，那讨债人迅速回过神来，绰起座椅旁的家伙什，打开车门便要去揍那个中年人。
可不料，他刚刚下车关上车门，手中的榔头棒子刚刚举起来，便感觉胸口遭到一记重击，随即榔头棒脱手而出，整个身形倒飞出去不知道几米远，落地后口中鲜血狂喷。
在后排按着小女孩儿的那个小弟用安全带把她绑在座位上，踢开门就要去给老大复仇。然而他比他老大还惨，连身子都没出去，只是一半儿在车门外边，便让那中年人隔着车门的一脚给连人带门踹到两米外的地上，大铁门砸在他身上“咚”的一声闷响，听着极为解气。
“老爷，完事了。”
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拎着一个大黑袋子，沉甸甸的。
小吴接过袋子，听见里面的老头儿说道：“把这些钱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医院吧。车开走，留着拉个货什么的还能有点儿用。你要是喜欢，拿去修修就开吧，修车的钱记得报账。”
“谢老爷。”
小吴接过那个大袋子，拖死狗一样把两腿粉碎性骨折、胸口肋骨断了十几根的三人聚在一起，把袋子往他们三人身上一砸，诚恳而又认真地说道：“这是先前说好的，老爷给你们的医疗费，你们拿好了哈。”
地上三人被钱袋子砸得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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