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让时繁星动作一顿，抬头，直直对上那双漆黑的眸。
仿佛此时才有一丝后知后觉的醉意，眼前的光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四目相抵，似乎有什么情绪破开光与影纠缠。
盛子衍不满地拧眉看去，打量半天才认出来人，“陈牧川？！”
由于刚抬胳膊扎头发，她颈前的衣衫有些凌乱，沿着笔直的肩颈线和精致的锁骨而下，露出胸口小片雪白的肌肤，勾人得紧。
突然，外套塞进时繁星手里。
她一怔，刚回神，听到陈牧川说：“穿上，生病影响拍摄，我档期很满。”
声线淡得像是浸进深重夜色，听不出情绪。
不给她观察他神色的机会，男人已经转过身。
高大身影严严实实挡住那道光景，抬眸看向盛子衍，“好久不见。”
他戴着口罩，只露一双眼睛，眸色虽淡，却藏着冷，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盛子衍眯眼对上，啧声一笑，气场不逊丝毫，“哟，巧啊。”
似是有什么在无形中碰撞，空气都变得凝滞。
木木的车恰在这时到了。
陈牧川依然没动，挡在盛子衍身前，直到木木下来，迟疑的和两人打声招呼，扶着时繁星上了车，陈牧川才面无表情地迈步离去。
夜色暗沉，寒风凛凛。
许是喝酒又吹风，胃和头都在隐约泛疼，时繁星没有过多精力思考。
上车就闭上双眼，回到家也只是草草冲了个澡。
落地镜中，女人披上一件香槟色的睡袍，肤白唇红，眉眼倦怠，细瘦的胳膊摁灭顶灯开关，懒懒往床上一倒。
湿哒哒的头发摊在枕头上，月光透过窗帘透进来，映出一层朦胧闪烁的光泽。
-
第二天的拍摄内容主要体现时繁星的职业，几人到的时候，秀台正在准备。
“星姐。”木木小声说，“要不我还是和节目组说说吧？别走了。”
时繁星没所谓道：“就一小段路，没事。”
她脚伤刻意没声张，只说是休假暂别秀台，就是为避免同行都来踩一脚的情况，虽然消息仍不可避免会传出去，但能压一点是一点。
时繁星坐在椅子上，从木木手里接过高跟鞋，换下板鞋。
木木嘀咕道：“就算要走，这种节目随便走走就行了，干嘛非要穿高跟鞋。”
“怎么能随便。”
时繁星斜她一眼，“要做当然就要做到最好。”
木木知道拦不住，别看时繁星平常随意，对在意的事却非常认真。就比如现在，对走秀的搭配有极高要求，板鞋虽好，但不是最搭的。
毕竟是受伤后第一次穿高跟鞋，时繁星适应了一段时间。
直到秀台准备就绪时，陈牧川才到达会场。
阳光透过半开的大门破入，那道逆光而来的人影渐渐清晰。
他着一身白，偏休闲，身姿挺拔清隽，气质是极致的内敛。
陈牧川走到一半就停下，靠在墙上，目视前方。
深浅光影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刻画棱角凌厉的线条，眼神仍是那般清冷寡淡。
时繁星撩起红唇，扬声道：“陈老师。”
陈牧川掀了掀眼皮。
收腰裙勾勒的窈窕身影正款款而来。
时繁星在他面前站定。
身为模特，她的身高已经比大多女生高，但即使穿上高跟鞋，还是比陈牧川稍矮一些。
她桃花眼浮着朦胧笑意，语气中挑着意味不明。
“——这场秀，我只为你一个人走。”
红唇一张一合，语速放慢，拖长，将气氛搅乱。
陈牧川眼睫一颤，眼神刚转去，却只捕捉到女人离去的背影。
灯光划过她嘴角那抹秾丽弧度。
他深邃黑眸透着审视意味，逡巡半晌，才收回视线。
时繁星脸上的笑在转身没多久便淡了去。
导演刘峰在隐蔽的地方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说实话，昨天晚上的事时繁星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记得的那些，又实在想不通。
而她一向秉持着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的原则。
灯光渐渐变暗。
随着舒缓音乐响起，时繁星缓缓走上T台。
她一眼对上坐在正中间的陈牧川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能有什么在影影绰绰的昏暗光线中缠绕，也可能没有。
她更无暇分神。
每一场秀，无论大小，对她来说都一样重要。
陈牧川望着那道身影一步一步走近。
她穿着一袭红裙，长及脚踝的裙摆旋出一抹弧度，拂过点缀细钻的高跟鞋，光影呼应，染得她眉眼越发的妖娆。
恍惚间看到那天勾着狐狸笑走向自己的少女。
她抬头挺胸，仿佛只是走在大街上，轻轻松松，却带着难以忽视的气场。
每一个踩点都准的可怕，每一下摆动都恰到好处，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
时繁星天生自带一股集妖娆与高贵于一身的气质，尤其不笑的时候，似红玫瑰妖娆，似黑天鹅高贵。
若说平时是妖精，那在T台上，便是绝对的女王。
徐途还是第一次亲眼看时繁星走秀，脸上难掩激动，“哇塞陈哥，星姐和你一样，专业方面都是满分！”
陈牧川没搭腔，眸色却越来越深，如漆黑宝石般，掩在昏暗灯光下，泛起细微的涟漪。
她就是这样，认定了就一定会去做，投入全部热情，做到最好。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
-
走完秀，天色渐暗，晚上两人还要吃顿饭。
两边的跟拍和摄影在讨论细节，让他们歇会。
时繁星坐下换了鞋，轻揉了揉脚踝。
到底还没好，这才一小段路，已经有些难受了。
她打算起来活动活动，却不想起身时着力重了，禁不住晃了一下。
还没回过神来，胳膊被强劲的力道稳稳托住。
一阵清冽木质香飘过鼻尖。
她抬眸望去。
撞上男人漆黑的眸。
陈牧川眉心微蹙，低沉声线滚过喉咙：“脚怎么了？”
脚虽然有些疼，但时繁星一直没表现出来，忽然被问及，她微微一怔。
不知怎么就不想骗他。
“没什么，之前骨折过，穿高跟鞋有点难受，歇会就好。”
听着她不以为意的语气，陈牧川皱了皱眉。
她以前其实特别怕疼。
哪怕一点磕伤碰伤都会皱巴着脸，抱着他撒娇，给她上药经常要哄好久。
思及此，陈牧川心里莫名像悬着一根刺，想拔却拔不掉。
时繁星刚一抬眸，就见陈牧川正凝视着她的脚踝，眼睫藏住他眼底，却藏不住眉间染上的一丝冷躁。
她眨眨眼，“陈老师？”
红唇一撩，嗓音清亮带笑，脱口而道：“——陈老师，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陈牧川指尖一颤，瞬时收回视线。
冷淡声线似乎散在微凉的风里，语速却微促。
“没有。”
时繁星漫不经心笑一声。
没有就没有呗。
她看一眼时间，嗓音懒淡：“陈老师想去哪里吃饭？”
陈牧川不动声色瞥了眼她的脚，“晚上不拍了，素材够了。”
时繁星一愣，朝刘峰看去，他果真朝她比了个手势。
她点点头，正要说再见，忽听陈牧川问：“你助理呢？”
“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先回去了。”
木木早上就不太舒服，累积到刚才一下爆发，头晕得站不稳，让她赶紧去医院了。
边说着，时繁星边挣扎了下仍被他握住的手腕。
不想那道力变得更大。
他转过身，背影对她，语气淡淡，却像是不容她拒绝。
“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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