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文网 > 都市小说 > 影帝是个撒娇狂 > 45 本能


第四十五章


耳边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嘈杂声,像一锅沸腾的滚水,让人焦灼不安,又产生一种犹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有人喊了“叫救护车。”


又有人反驳:“等救护车太慢了。”


隐约中好像还听到林以平声色严厉道:“今晚的事情任何人不许说出去!”


倪布恬好像都听到了,又恍惚得以为自己在做梦。


其实只过了短短的一分钟,她却觉得好像很漫长很漫长。


直到小可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搀了起来。


“甜甜姐,你有没有受伤?”


小可焦急地盯着她左右打量,前前后后地查看。


胳膊有点闷痛,发也有些昏沉,倪布恬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说:“没有。”


围在她左右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又说:“还是要检查一下才好。”


倪布恬置若罔闻,目光只紧紧地黏在顾辞年身上。


看他紧闭着的眼睛,瘦削疲惫的面容,紧紧抿住的双唇。


心底像有一万根针在同时猛戳,呼吸之间满是密密仄仄的痛。


倪布恬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了医院,顾辞年被送进了急诊科,她想跟着过去,却被人强制按在轮椅上,推到一个个冰冷的机器前做全身检查。


之后,倪布恬被送到病床上休息,等待检查结果。


小可和医护人员刚一出门,倪布恬就掀开被子起了身,她随便趿拉着病房里的一次性拖鞋,连外套都忘了披上就往外跑,一开门,正撞上正要进来的林以平,以及跟在他身后的统筹老师和制片主任。


“顾辞年怎么样了?”


“怎么出来了?”


倪布恬和林以平同时开口,她对林以平的问题置若罔闻,又问了遍,“顾老师他……有没有事?”


她努力压抑着紧张的颤音。


“快回去躺着,”林以平拍了拍她的肩,笑意柔和:“辞年没什么大碍,医生说……”


话音未落,倪布恬已经侧身而过,一溜烟地跑远了。


“欸,怎么跑这么快?”林以平无奈道:“我还没告诉她病房号。”


统筹老师看着她纤弱又慌乱的背影,倒是很同情:“谢天谢地顾影帝没受太大的伤,万一他今天有个三长两短,小倪可就真成罪人了。”


“别说粉丝和舆论的压力,就是自己心里这关也难过。小倪可是承了影帝好大的情了。”制片主任摸了摸下巴,又感叹:“不过咱们影帝反应是真的快,到底是年轻啊……”


三个青春不再的老男人默默对视了眼,失笑着摇了摇头。


啤酒肚的统筹老师挖苦地中海的制片主任:“就算给你这反应能力你又能怎么样?人家那叫英雄救美,换你叫什么?充其量也就是个正能量的社会救援吧。”


制片主任:“去你的,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林以平打断两人:“行了,该交钱交钱,该拿药拿药,别在这长舌妇似的嚼舌根。”他有点不放心:“这小倪也不知道病房号,我去看看。”


林以平匆匆走了,统筹老师吩咐了助理缴费取药,而后和制片主任一起跟了上去。


或许是确认了两位当事人都没什么大问题,紧绷着的情绪倏然间松懈,两人又拾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统筹老师:“说到英雄救美,这俩人其实还挺般配。”


制片老师:“别的不说,荧幕里一同框就是一幅画,用粉丝的话说就是什么来着……哦,对,CP感十足。”


统筹老师:“那天吃宵夜你还记得吧,我当时真吓一跳,还以为顾辞年要当众表白了呢,结果就逗人家小姑娘玩呢。”


制片老师摇头:“我看他俩没戏。”


“为啥?”


显而易见的语气:“顾辞年这人,有点冷,又傲得很,我和他也合作过两次了,从没见他把谁放眼里过。”


“也是。”两人走过拐角,统筹老师摸了摸啤酒肚:“不过也不一定。”


“打赌吗?”


“赌就赌。”


“……”


******


倪布恬闷头往前跑,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就一个念头——


见到顾辞年。


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直到快跑到走廊尽头,她才大梦初醒般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顾辞年此时在哪里。


她还带着电影里的妆发,身上的戏服也还没来得及脱下来路上偶有经过的人纷纷侧目驻足。


可她这一刻完全顾不上在意这些,也想不起避嫌,只想快点见到顾辞年,亲眼确认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身后不远处是咨询台,倪布恬跑过去咨询顾辞年所在的病房。幸好,还没等她发问,阿远恰巧走过来,叫住了她。


阿远将她带到顾辞年的病房前,自己则识趣地留在了门外。


倪布恬轻轻推开病房门,手脚僵硬,心脏紧紧揪着,憋得她喘不过气来,指尖都在无意识地颤抖。


刺眼的白炽灯照出一片清冷的光影,白光笼罩着病床,纵使开着暖气,还是渗着清冷的气息。


倪布恬刚才跑得不顾一切,等这会儿真的站在了病房里,却又近乡情怯似的犹豫着不敢向前。


房门在身后紧闭,空旷的病房里,好像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动着冷风,将她湮没在逼人的寒气里。


倪布恬最终挪到了病床前。


顾辞年双眼轻阖着,安静躺在被子下,像是睡着了。


他头上的头套早已拆了下来,没戴帽子,额角露出头套箍出的淡淡痕迹,有点发红。俊秀的长眉微蹙,像在梦里担忧着什么,黑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阴影下,还笼着浅浅的黑眼圈。


心被紧扭着,发酸发涩,喘不上气来,倪布恬没发觉自己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这个平日里总是气定神闲,给人以无声的压迫感的男人,此时微微侧着脑袋,卸下周身气场,像一个安静乖巧的小男孩。


倪布恬轻轻俯身,手指落在他的眼皮上,触到一手温热。


那淡淡的温度无声灼着她的心,她浑身的血液好像随着他的体温渐渐升腾了起来。


指尖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再向下,落在他泛白的嘴唇上,她吸了吸鼻子,下一秒,指尖猝不及防被他含住……


电流一瞬通遍全身,倪布恬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睫毛轻轻抖了下。


“你醒了?”她忘记抽出自己的手指。


指尖温热烘得她眼皮发烫,顾辞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墨黑的眼底,空洞而茫然。


“这是哪?”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这里是医院。”倪布恬眼睛倏忽亮了起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顾辞年没答,慢慢抬眸看向她,眼底没丝毫情绪,“你是谁?”


“……”


倪布恬瞳孔骤然放大,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陷入到难以置信的错愕中。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你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倪布恬急切地追问着。


顾辞年眼皮淡淡耷下来,沉默。


倪布恬紧握着拳头,手指无措地搓来搓去,“你乖乖躺着,我去叫医生。”


她转身就要向外跑。


“等等。”


顾辞年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我似乎有些印象。”


倪布恬脚步猛顿,陀螺似的转了一圈,回到病床前,目光殷切地望着他。


顾辞年还是淡淡垂着眼睑。手指动了动,他散漫地抬起没打吊瓶的那只手,停在她面前。


倪布恬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下一刻,手指蓦然被握紧,顾辞年抬眼,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我记得——”


“——你是我女朋友。”


“……”


倪布恬“噗嗤”一声笑起来,笑得眼尾泛红。


顾辞年苍白的唇角轻扯了下,狭长的眼尾蕴着点笑意。


“你是甜甜吗?”


他声音喑哑,像是在努力回忆。


倪布恬点头:“嗯。”


“那就没错了。”他好像忽而放下心来,轻咳了声,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我记得我女朋友的名字就叫甜甜。”


倪布恬抿了抿唇角,收起笑意,“你大概是记错了。”


她垂眸认真地看着他,“我是叫甜甜,但我不是你女朋友。”


语气遗憾,她一本正经地:“其实我是你的债主。”


“你欠了我一千亿。”


顾辞年:“……”


两人无声对视,似乎连暖风都停止。


不知是谁先弯下了眼角,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得春光潋滟,冰雪消融。


继而,又是一阵沉默,他们清楚地在对方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满满当当,藏着眷恋。


倪布恬轻呼口气,似嗔似怨地去甩他的手,没甩开,被他更紧地握在胸前。


她气不过,朝他胸捣了一拳,“这么有力气,你这哪有点病人的样子?”


顾辞年轻舔唇角,面不改色:“这不是怕你心疼。”


倪布恬别过脸去,没忍住,笑了。


“过来。”


顾辞年拽了拽她的手指,低声道:“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其实手臂是有些痛,医生给看过了,淤青、擦破了点皮,擦了点药水,没什么大碍,倪布恬也懒得和他说。


“金钟罩质量很好,把我保护得很周全。”她轻声说。


顾辞年低低嗯了声,眸底映着细碎的光,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暖风又发出呼呼的声音,吹得人浑身暖意融融,倪布恬不觉中放松紧绷的神经,闷疼的胸口像是被拧开了开关,终于松快了些。


心底春潮涌动,熨帖又温柔。


她被顾辞年看得脸热,又心有余悸道:“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荡,手臂有点肿,没什么大概。”


“幸好那衣柜刚好把我们两个卡在中间,万一,”她缓了口气,“万一真的砸到了你呢?万一砸到了……”头呢?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剧组追求细节,选用的都是沉重的实木家具,也算他们幸运,恰巧被卡进那硕大的收纳空间里,如果真的砸到了身体,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倪布恬吸了吸鼻子,嗫嚅道:“你不应该冲过来的……”


看他但笑不语,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更后怕:“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没想什么。”顾辞年清了清嗓子,唇角轻抿,收起无所谓的笑:“看到你在那里,下意识就过去了。”


“……”


“甜甜,你以前问我喜欢你什么,我没回答,是因为我真的不清楚。”


他嗓音压得很沉,掺着丝无奈的笑意:“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不很确定,喜欢一个人是不是需要条件?是不是要像交易一样,明码标价?”


“可今晚,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顿了顿,眸光炽烈地攫取着她的视线:“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就是你。”


“就像我下意识地过去救你——”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沉声呢喃:“——是一种本能。”


“……”


他的手只是轻轻覆在她的眼角,一动未动。倪布恬却觉得,那指尖仿佛掀起无边潮汐,将她温柔拥抱。


从小到大,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想象过,会有一个人,不因她的某一样价值而喜欢她,而仅仅是因为,她就是她。


像是一种蛮不讲理的占有,充满了原始的霸道和冲动,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个世上,多了一份存在感。


这份存在感没有缘由,不可估价,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他在危险降临的紧要关头,不顾一切奔向她的身影,在轰鸣声响起的那刻,下意识捂住她耳朵的双手。


……


倪布恬脑子有点懵,许多想法兜兜转转,散乱地抓不住细节,到最后,也不过是从喉咙间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与他的付出相比,这句道谢显得轻飘飘的,又显得笨拙。


顾辞年扯了扯唇,“谢什么?”


眼尾轻敛,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可是我债主。”


倪布恬:“啊?”


“我不是还欠了你一千亿吗?”他一派认真地提起了刚才的那句玩笑。


倪布恬笑了。


就听他又说:“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能不能打个商量?”


倪布恬:“你说。”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流光溢彩,带着毫不掩饰的蛊惑:“我没那么多钱,能不能……以身相许?”


倪布恬:“……”


顾辞年说完这话,低笑了声,也没指望她会对一句玩笑做出什么回应。


下一秒,却听她轻轻慢慢地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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