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你们真是有想法，我们就应该多吸引一些像你们这样年轻、有想法、有闯劲的民营企业到我们天罡的大体系里来。”
坐在王兼对面的一个身材微胖的年轻人听完他的介绍，由衷的说道。
这个人看上去约摸三十出头，浓眉大眼，口方鼻正，元宝耳朵，浑身上下一股正气。他正是天罡办应用系统中心主任何雷。
王兼与他是第一次见面，在天罡办的朋友介绍之前，他以为这个叫何雷的与刘波他们其他两个中心主任一样，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没想到见面后却发现，何雷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个十来岁。
“哪里，哪里，我这属于仅仅凭着一腔热血瞎搞，没有什么章法，所以想向您好好请教请教，您才是真的年轻，而且已经做出了一番成绩。说实话，在今天与您碰面之前，我一直推测您跟刘总他们一般大，今天一见，真的是非常佩服。”王兼说的是心里话。
天罡办的各级领导他也多少见过，这个何雷无疑是最年轻的。
“咱们都是年轻人，就不绕弯子了。说实话，我呢，虽然是这个应用系统中心主任，但并没有副总师的头衔，不像刘总他们，我并不是搞技术的。天罡系统要如何设计，都还是他们定的。其次，我们这个中心也刚成立没多久，当时领导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来，说的也很直接：‘小何啊，你年轻，想法多，应用就是需要想象力，你去推吧，大胆去推‘，所以啊，我就是来试错的，看看天罡的应用到底是否能落地，要如何落地。”
何雷摆了摆手。
“何总，您这几句话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这个天星展讯公司虽然才成立两年不到，我在空天大学的四年其实就已经很关注天罡系统的应用了，毕业后自己下海搞这个事情也是因为看好它的前景，可是，推了一年多，我们的天罡接收机产品都出了两代了，却依然没有找到市场，直到今天我想跟您谈的渔业，才看上去稍微靠谱一点。现在听您这么一说，说明咱们天罡办也开始重视天罡的应用推广，这真是大好事啊。”
王兼觉得春天来了。
“不，不，王总，你能够认准天罡系统应用的前景，是对我们的认可，这一点我要感谢你们。说实话，目前在天罡这个体系当中的民营企业太少了，全部都是央企国企在关着门自己玩，当然，天罡的首要任务是服务于军队，所以从战略安全的角度来看，关键的系统、星座和地面站等肯定要控制在中国人自己手中，不过，从应用的角度来看，不应该封闭，应该敞开大门，让所有的企业和玩家都参与进来才对。而你们天星展讯就是民企的先锋者，我很钦佩你们的勇气与眼光。”
何雷的谈兴也挺高。
“天罡办要是都像您这么想就好了。”王兼奉承了一句。
“其实呢，我们天罡办早就有推广应用的想法，可是为什么到最近才成立我这个中心，正式从明面上去做这件事呢？还是有不少考虑的，并不是说我们不想做。”
“哦......”王兼听完，很想接着问：“那为什么迟迟不动呢？”
但他生怕何雷觉得他过于主动而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根据他与体制内的人打交道的经验，哪怕是年轻的干部，可能思想上会更加开放一些，但在谨言慎行方面的修为一点不比他们的前辈差，有时候因为怕火候把握不好反而更加保守。
所以他就定了一个原则：对方不主动说的，自己也就不多问，除非跟业务有直接关系。
不过，何雷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他接着说道：“其实，跟你说说也没关系。我们之所以一直不推广应用，一是怕给国际社会，尤其是西方社会口实。我们前几年才刚刚加入WTO，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人家用放大镜和显微镜盯着呢。你想啊，我们不光是政府背景，还有军队背景，如果我们出面去推动一件事，会被国外如何解读呢？我们的国际环境并不宽松，我们的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也才过了五年多，南海撞机才一年多，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我们各种限制和打压，领导们已经够头疼的了，我们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出头去强推天罡应用......”
王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太有道理了！跟您这么一聊，我觉得我的层次都被拔高了。”
“不过，这个理由其实已经不成立了，不然，怎么解释我们为什么现在又开始成立应用中心，要开始重视推广天罡应用了呢？”
“嗯?为什么？“
”主要还是要拜911和阿富汗战争所赐，美国和西方社会的注意力转移了。这给了我们非常宝贵的时间窗口，可以去干一些正确的事情，比如推广天罡应用。“
听到这儿，王兼才深刻的理解了大学政治课上老师的话：“不要以为你不想关心政治，政治就不关心你，生活在地球上，没有人能逃得过政治的影响，哪怕你飞到火星去，也一样会被地球上的政治决定波及，除非你永远不回地球。”
见王兼听得入神，何雷补充道：“当然，这个因素其实并不是最主要的，我先说出来，是想让你理解一些外部的背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天罡的应用要与系统建设协同发展。天罡系统2000年前后才建好，早两年还在各种测试系统的稳定性，除了必须使用的军队之外，民用领域自然不可能马上放开，这两年系统的稳定性经过各种微调和优化已经好了很多，信号的精度、可用性和完好性也有了稳定的指标，加上独特的短报文功能，我们觉得，推广天罡应用的时机也到了。”
听到这儿，王兼更加佩服何雷的直率，这样的话，他是第一次从天罡办的人嘴里说出来。说起来，他在天罡办还是认识一些朋友，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喝酒，但他们无一例外的对天罡的现状和发展计划守口如瓶，尽管会给他不少应用的建议。王兼理解他们保密的需要，可是，现在从何雷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泄密，这是很多人稍微做一做逻辑推演就能得到的答案。
或者说，那些做系统的人和做应用的人本身思路就难以保持一致，前者不希望后者逼得太过，影响自己的既定计划，后者则容易抱怨前者发展不够快，影响其落地。
何雷无疑属于后者。
“何总，今天听了您的话，我真是觉得自己过去几年都白过了。”
“其实，这个情况我相信你也能够推测到，只不过在我这儿得到了证实吧。”何雷仿佛看穿了王兼的心思，笑了笑：”我们的保密啊，有些时候，重视程度不够，有些时候又太过，沦为形式主义。像这样的情况，算什么秘密呢？美国的GPS在1970年代开始投入应用，他们的发展路程有很多我们可以借鉴的地方，如何实现系统建设和应用推广的协同发展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所以，我们也得有点儿耐心，人家今天称霸全球也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我们天罡呢？在天上才五年呢。“
”是啊，何总，但是我也总琢磨着，我们总归能够比他们做得更好更快吧，如果要做到跟GPS应用一样的程度也需要三十年，那我这辈子岂不是都完了。“王兼觉得不能再让何雷发散下去，得进入正题。
到目前为止，进展让他很满意，他既确认了天罡办的决心，又更加清楚了之前应用推广受阻的背景，他觉得，否极泰来的时刻已经到了。
何雷也十分聪明，听王兼这么说，便知道他想谈正事，而这其实也是他想详细了解的。
”他说的这个渔业应用，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王总，就是要有你这股气概。说说看你的想法吧，再看看我能做些什么。“何雷没有什么废话。
王兼便把自己和顾违讨论好的整个构想跟何雷前前后后的详细介绍了一遍，当他结束时，何雷沉默了两秒钟，然后缓缓的摇头：”这简直太妙了！充分利用天罡系统导航和通信功能相结合的独特性，切入渔业用户对于这项应用的需求，同时又充分考虑到使用场景的特殊要求和他们对于价格的敏感性，王总，我不管刚才你说之前你们失败过多少次，这一次，我看好你们！我们中心正好刚成立不久，也需要一个典型树立起来，这样吧，我们一起推！“
听到这里，王兼别提多高兴了，赶紧趁热打铁：”何总，太感谢你的支持了。可是，我们作为小企业，又是民营企业，还是有不少壁垒需要攻破的。“
”壁垒？你们的产品存在技术问题？“
”不，我们针对渔业的产品已经是第三代了，技术方面我敢打包票，没有一点问题。“
”那你说的是什么？“
”呃......资质问题......毕竟天罡还是个军方背景的系统，我们没有军品四证，还有，我们的设备想装渔船的话，还得跟渔业主管部门打招呼吧？“王兼咬牙提出了这些敏感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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